“哎,秋儿,娘这辈子难了,你以为给人家当通房是那么好当的,天天一碗避子汤下去,长年累月哪还能再怀上。”
原来如此,秋田以前还以为罗氏有什么避孕的方法,兆永走后罗氏如此着急,有想早些生孩子的意思。
“娘,你看过大夫吗?”
“没。”
“娘,去看看吧,镇上杏仁堂的李大夫我认识,有些交情。”
罗氏一时没有应,秋田又催了几句才应下来,只说:“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好,娘,我的事情也只我们知道,张叔你也别说。”
“自然,他性格实在,没什么坏心思,就怕被人套话,话赶话,我才不会告诉他。”
六月初三,秋田跟罗氏一起去赶集,张铁匠将两人送到村口等牛车,自己背着一背篓农具走路去。
张铁匠常年在集市上摆了一个摊位,卖自己打出来的农具,也接受别人家的定制。
他在镇上没有铺子,生意自然算不上多好,但他做人实在,农具打得好,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认识他,大多愿意找他定制农具。
尤其是梁山村的人,大多数人家里的农具都是他打他修,当然张铁匠的兄长是里正也有一定的原因。
半下午,村中的大柳树下乘凉的人不少,有不肯睡午觉的小儿,有年老少觉的老人,有天热睡不着的妇人,还有几个没外出做事的汉子。
罗氏手里摇着一把扇子走过来,看到坐在树下纳鞋底的青莲娘,满脸喜悦地说:“她婶子,秋儿怀上了?”
“啥?”不止梁婶子反应不过来,柳树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我说秋儿怀上了,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吴家有后了,天神菩萨保佑,天神菩萨保佑。”罗氏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朝天比了比动作。
“怀上了?”
“嗯,怀上了,都两个多月了,今天上午陪着她去杏仁堂交草药,那大夫看她脸色不对,就问了几句,然后一号脉居然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真是菩萨保佑了。”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自己也不懂,脸皮薄遇事又不好意思问,我这当娘的也没有生养过,也不懂,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罗氏说得眉飞色舞,然后又倾身轻声道:“那孩子的月事从兆永走了之后就没来,还以为是自己生了什么病,又不好意思看郎中。”
“哎呀,没有生养过的人脸皮都薄,得全靠身边的大人细心才行。”
“谁说不是呢?她身边又没有这样一个人,”罗氏又朝天拜了拜,“这真是天神菩萨保佑呢!不瞒你说,这孩子虽然说与兆永住一起有两年了,可兆永有心疾,根本就不能……”
罗氏越说越小声:“每次想要成事,就会发病,都两年了,最后他可能知道自己是不行了,才狠了心,想给吴家留个后,这才一回,虽说把命给丢了,倒也如了他的愿。”
罗氏说着还抹了两把眼睛,才又道:“这人言最是可畏,村里把秋儿传得什么样子啊,可这事我们难道还要跟人辩驳不成?”
“可苦了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梁婶子也跟着抹了抹眼睛。
罗氏虽然是在与梁婶子说话,可四周安静得只余树上蝉鸣声,连小儿的哭闹声也无,她的话全部落入旁人耳中。
才半天的功夫,秋田有了遗腹子和吴兆永舍命留根的消息就在村里传遍。
满村人都在谈论吴家遗腹子的事情,说这吴家命不该绝啊,吴兆永病成那个样子,舍了命说不定还真为吴家续上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