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宗把自己关在家里,公司的烂摊子扔在一边。
胡敏来敲门,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整夜抱着我穿过的衣服睡,好像还能闻到我留下的影子。
那条鲜红的丝绸围巾,他抓得特别紧,像攥着救命的绳子。
他在警局听到了另一条线索。
我和另一个死者从没见过面。
我住在滨江路,那人只是路过那儿,年纪比我大了整整一轮。
唯一的联系,是我们死那天都系着丝绸围巾。
凶手的习惯渐渐浮出水面:雨夜,系着丝绸围巾的女人。
那丝绸围巾是雷耀宗送我的少数礼物之一。
上周我拿到时,高兴得像个孩子。
谁能想到,它会变成引我走向坟墓的邀请函。
“砰砰砰。”
门响了,是胡敏来了。
“耀宗,是我,开门好吗?
我真的很担心你。”
她的声音从门外渗进来,像敲在玻璃上的雨点。
雷耀宗坐在沙发上,眼珠转了转。
他慢吞吞地起身,拉开门。
胡敏站在那儿,跟往常一样漂亮。
可今天,这模样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胡敏。”
他声音轻得像风,手指滑过她的领口:“我送你的丝绸围巾呢,不喜欢?”
“怎么会…”胡敏干笑一声,嘴角有点僵:“那是你带我去挑的,我喜欢的不得了。”
雷耀宗点点头:“夏彤的那条,也是你挑的。”
这话像雷劈进我灵魂里。
原来我珍视的礼物,只是他买给胡敏时顺手捎上的?
我苦笑,都死了,还要挨这刀子。
胡敏挠挠头:“夏彤皮肤白,我觉得鲜红的颜色配她,就挑了那条。”
雷耀宗眼神飘忽,像在回忆什么。
“那天我想买条红西装,你却说我穿太显眼,不让我买。”
“可你以前明明说过,红色最衬我。”
胡敏眼神一闪,躲开他的视线:“耀宗,你干嘛突然提这个,想买我下次陪你去,行吗?”
“行。”
雷耀宗淡淡应了声。
胡敏松了口气,像是逃过一劫。
她走进屋,看到满地狼藉,皱眉提议:“要不请个清洁工吧,这么乱,你住着多憋屈。”
雷耀宗眉毛一拧:“你不知道?
以前这些都是夏彤弄的。”
是啊,家里的一切曾是我一手操持。
我把他的衣服按习惯叠好,放得伸手就能拿。
茶几擦得像镜子,地板亮得能照人。
我知道他有洁癖,又爱光脚走来走去。
胡敏听了这话,像是被刺激了,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可雷耀宗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她弄得哪哪都不对劲,远不如我当年的模样。
最后,见他瘦得像根柴,胡敏下厨给他做了顿饭。
雷耀宗夹了两口,筷子一放:“太腻了。”
泪水砸进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对面的胡敏咬紧牙,脸色黑得像暴风雨前。
胡敏硬是没发作。
接下来的几天,她三天两头往这跑。
脸上挂着笑,话里却总绕着同一个弯:“耀宗,什么时候娶我啊?”
我知道,她惦记的是雷耀宗的钱,想早点爬上位。
以前他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肯定一口答应。
可现在,他像是开了窍。
难道我的死把他震醒了?
我忍不住这么想,毕竟他变得太离谱了。
他还是抱着我的衣服睡,谁敢说我半句坏话,他就跟谁翻脸。
他把我用过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时不时盯着它们发呆。
人真是贱得可以。
活着时不当回事,死了才知道疼。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半死不活地耗着。
耗到哪天崩溃了,就点头嫁给胡敏。
现在不过是没缓过来罢了。
可我没料到,他会干出那件事。
几天后,又是雨夜。
胡敏陪完他,撑伞走到院子。
雷耀宗突然追出去:“等等。”
胡敏转过身,满脸惊喜。
她以为他终于要松口了。
“胡敏,闭上眼,我给你个东西。”
胡敏迟疑了一下,闭了眼。
但她留了个心眼,眯着缝偷看。
看到雷耀宗从兜里掏出的东西,她脸白得像纸,猛地后退。
雷耀宗歪头看她:“你躲什么?”
胡敏声音发颤:“这丝绸围巾,不是唐夏彤的…不是她的,我新买的。”
雷耀宗冷冷地说:“她的东西,你不配碰!”
胡敏脸一沉:“你啥意思?”
“胡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红色,尤其是红丝绸围巾,有危险?”
“你胡扯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刚干嘛躲?”
“我…”胡敏哑口无言。
两人推搡间,丝绸围巾掉在地上,被雨淋得透湿。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伸过来捡起它。
那一刻,我的灵魂像被冰水浇透。
死前的恐惧像潮水淹没了我。
我想喊他快跑,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们还在撕扯,互相推卸。
“你疯了吧,雷耀宗!”
“我没疯!
夏彤是你害死的!”
“放屁,人不是我杀的,电话也不是我挂的,你装什么无辜?”
胡敏终于撕下假面,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转头,看到那绷带怪人,整个人僵住。
“好久不见。”
怪人声音像锯子拉过铁皮:“上次让你跑了,这次轮到你。”
他把红丝绸围巾套上胡敏脖子,狠狠勒紧。
我实在看不下去,转开了视线。
雷耀宗腿被打断,爬不起来,只能看着胡敏被折磨。
怪人逼胡敏给爱人打电话。
她拨了好几个,全被挂断。
她的眼神从恐惧变成死灰。
雷耀宗泪水混着雨水淌下来,像哭又像笑。
“夏彤…那晚你是不是也这么疼?”
“对不起,那时我要是说了‘我爱你’就好了。”
三个字,多简单。
他却没给我。
警方及时赶到,抓住了绷带怪人。
雷耀宗被救下,胡敏却死了。
证据一清二楚,凶手交代了。
他是个反社会疯子。
小时候看着父亲用红丝绸围巾勒死母亲。
父亲逼母亲说爱他,她至死没开口。
他被判了死刑。
雷耀宗被救回来后,彻底疯了。
他被送进精神病院。
嘴里不停念着我的名字。
一遍遍重复:“我爱你。”
“唐夏彤,我爱你啊。”
“真的很爱你。”
可雷耀宗,我不爱你了。
下辈子,别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