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大龙推文 > 其他类型 > 蔻心尖蔻儿裴永安 番外

蔻心尖蔻儿裴永安 番外

柒妹乖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蔻儿离开后,裴澈依旧坐在窗边,这丫头带来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了。今晚他去了品兰居,那日母亲没有给他一个说法,只是把豆蔻的身契给了他,他也没有追问母亲会怎么处置裴治。原以为总该跟以往有所不同,毕竟以前裴三没有犯到他跟前,这次却是明摆着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否则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院里的人?可结果呢?“澈儿,这个月的十五跟其他任何一个十五都不同,你知道的。”想起母亲的责问,裴澈忍不住冷笑。四月十五是大嫂追随大哥和两个侄子而去的日子,也是他大哥父子三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日子。“母亲是在责怪儿子不该选在这一日?”没什么好隐瞒的,裴澈知道从母亲派人去流枫院查看就知道她明白一切都是他做的局而已。是啊,裴三再想要...

主角:蔻儿裴永安   更新:2025-03-25 19:00: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蔻儿裴永安的其他类型小说《蔻心尖蔻儿裴永安 番外》,由网络作家“柒妹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蔻儿离开后,裴澈依旧坐在窗边,这丫头带来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了。今晚他去了品兰居,那日母亲没有给他一个说法,只是把豆蔻的身契给了他,他也没有追问母亲会怎么处置裴治。原以为总该跟以往有所不同,毕竟以前裴三没有犯到他跟前,这次却是明摆着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否则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院里的人?可结果呢?“澈儿,这个月的十五跟其他任何一个十五都不同,你知道的。”想起母亲的责问,裴澈忍不住冷笑。四月十五是大嫂追随大哥和两个侄子而去的日子,也是他大哥父子三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日子。“母亲是在责怪儿子不该选在这一日?”没什么好隐瞒的,裴澈知道从母亲派人去流枫院查看就知道她明白一切都是他做的局而已。是啊,裴三再想要...

《蔻心尖蔻儿裴永安 番外》精彩片段


蔻儿离开后,裴澈依旧坐在窗边,这丫头带来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了。

今晚他去了品兰居,那日母亲没有给他一个说法,只是把豆蔻的身契给了他,他也没有追问母亲会怎么处置裴治。

原以为总该跟以往有所不同,毕竟以前裴三没有犯到他跟前,这次却是明摆着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否则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院里的人?

可结果呢?

“澈儿,这个月的十五跟其他任何一个十五都不同,你知道的。”

想起母亲的责问,裴澈忍不住冷笑。

四月十五是大嫂追随大哥和两个侄子而去的日子,也是他大哥父子三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日子。

“母亲是在责怪儿子不该选在这一日?”没什么好隐瞒的,裴澈知道从母亲派人去流枫院查看就知道她明白一切都是他做的局而已。

是啊,裴三再想要豆蔻也不可能在府里公然行事,更何况还是十五这样特殊的日子?

一切不过是裴澈略施小计而已。

裴三的中计再次印证了裴澈的猜测,可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小妾或者外室生的蠢货而已,母亲为何要容忍这么多年?

“母亲,为何容他?”裴澈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容他碌碌无为,容他骄奢淫逸,容他肆无忌惮。

许久之前他就想问了,但还没来得及问大哥就出事了,紧接着又是自己,国公府接连遭逢不测,裴澈连自己有个未婚妻都忘记了,更何况是风流纨绔的三哥?

这几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但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允许裴三的存在,父亲当年有不少妾室,在父亲去世后母亲都一一遣散,却始终对裴三一如既往地“偏爱”。

“怎么,为了一个丫鬟,你竟来质问起自己的母亲了?”老夫人依旧不松口。

裴澈叹了口气,心中不免失望,但终究还是想知道缘由,他没有言语只静静看着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的母亲。

老夫人跟自己最疼的小儿子对视片刻后终是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豆蔻无关呢。

“不能不容啊。”

“为了他我冷了你爹十五年,你爹也是个厉害的,一憋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啊,人一生有多少个十五年,我跟你爹就这样蹉跎了。”

“你爹知道你早晚会猜到真相,但他要我发誓到死都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关乎我们整个国公府生死的秘密。”

“澈儿,听娘的话,别管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由他去吧。”

老夫人的话让裴澈醍醐灌顶,怪不得母亲是在生了大哥后十几年才又生下他,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看着自己的腿,裴澈拿手指戳了戳,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哥大嫂侄子的性命,父母十几年的失和,自己的一双腿,难道这还不够吗?

是的,对于那位来说这些都不够,谁叫他们裴家功高震主呢?

窗外明月高悬,夜风微凉,裴澈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握紧,莫名的他想起蔻儿说的那句“我只想活下去。”

只想活下去,多么简单的要求。

怎么就那么难呢。

~~

陈太医又来给裴澈看诊了,这一次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带着陛下万寿节赏赐的刘公公。

好家伙,这裴澈到底把皇帝怎么了,竟让他如此惦记?

陛下的生辰是文武百官抠破了脑袋想送什么礼的日子,可裴澈不仅不需要送礼还收礼,陛下生日给他送礼,这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但反过来想,这独一份的荣耀又何尝不是将裴澈将整个国公府架在火上烤呢?

蔻儿接过赏赐时,心里对这个皇帝充满了鄙夷,虽没有见过面但已经笃定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十分虚伪。

谢恩之后,裴澈让蔻儿把荷包给刘公公然后让她把赏赐放进库房,刘公公推辞了一下就收了荷包满意离去。

这是蔻儿第一次被裴澈带在身边行事,她还以为他不会这些人情世故呢,没想到人家做得面面俱到的。

收好了这套上好的汝窑青天茶具,蔻儿立刻回到上房门口候着,她想一会儿送陈太医的时候先咨询一下。

过了一会儿,陈太医出来了,裴澈吩咐她送客。

两人还没走出幽篁居,陈太医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蔻儿有话想说,干脆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啊,这么明显的吗?

蔻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是这样的陈太医,奴婢想向你询问一下,这京城里哪位大夫看脑疾比较在行,您能不能推荐一下?”

让陈太医亲自把脉这种事蔻儿不敢想,毕竟人家是给皇帝看病的,就连裴澈也是特别恩赐才有机会,而她这个小小奴婢就更不敢想了。

不过陈太医看起平易近人,让他介绍一个民间的大夫应该不会推辞吧?

“姑娘的亲友有脑疾?”医生就是医生,一说到专业就来兴趣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蔻儿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不是亲友,是我自己。”

“哦?”陈太医将蔻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满眼的疑惑,“手来。”

啊?这就是要直接把脉了?还有这等好事?

回过神来的蔻儿忙不迭地将手伸出来,二人就直接坐在前院的石凳上开始诊脉。

“换一只。”

陈太医神情很专注,也很谨慎,蔻儿的两只手腕都被切了脉,而且时间还不短。

等陈太医把手收回时,对蔻儿说的话却让她有些失望。

“姑娘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并无疾病啊。”

“可我忘记了一些事,每每有想起的迹象时脑子就会一阵刺痛,感觉像要炸开一样,让我不敢再去想。”

“这样啊。”陈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其实能忘记一些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太医的语气有些惆怅,再看向蔻儿时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有悖于医者的操守,不能自己医不好就说人家病得好啊。

“姑娘这种情况老夫束手无策,只能规劝尽量避免去想那些让你头痛的事。”

连太医都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就在蔻儿难掩失望之情时,却又听到陈太医说,“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帮到姑娘。”

蔻儿的脸上呈现出五彩缤纷的颜色,咱就是说啊,陈太医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坐过山车的感觉很刺激,但她敬谢不敏好吧,谢谢。

陈太医接着说道,“此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任何闻所未闻的病症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妙手回春。”

若此人一直都在京城,夫人应该是不会下嫁给自己的吧。但若是此人在京城也一样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以他的性子恐怕会想方设法的报仇。

只是,这仇如何能报?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听到有人能治自己的脑疾蔻儿的眼睛都快冒精光了,可谁知道陈太医除了说话大喘气还惯会泼冷水。

“只不过,此人行踪飘忽,已经五六年没有出现在京城了,姑娘若想让他看看你的头疾,还需要静待时日啊。”

如若可以,我真想他永远不要回京不要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太医在心里补了一句。

蔻儿点头应下,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个盼头,还以为陈太医会说这样的神医性情古怪,一般不给人诊治,除非答应他什么奇奇怪怪的条件呢。

“多次陈太医相告,不知这位神医姓甚名谁,日后等他来了京城也好打听上门拜访。”

“哦,那倒不必,等他回来我让他给姑娘瞧一瞧就是了。”

见蔻儿面露疑惑,陈太医一面收好东西装进自己的药箱背上一面同蔻儿讲,“此人是我的师弟,不喜欢受约束,就爱四处游历。但每隔几年总是会回来住上个一年半载的,算一算时间这也该回来了,毕竟游历需要银子嘛,呵呵。”

陈太医的师弟名为白术,就是那味药材白术那个白术。

跟陈太医的稳健不同,一般的病症他不看,专看疑难杂症,用药施针也够大胆,给人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但每每都有奇效,因此有神医之称,也深受京城百姓的欢迎,每次白神医回京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够他出去浪几年的。

这是蔻儿送陈太医到国公府大门这一路上给她讲的,这些话无疑让蔻儿燃起了希望,她从袖袋里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递到陈太医的手上。

“陈太医今日既帮奴婢诊脉又答应日后让白神医为奴婢诊治,奴婢无以为报,听闻您一双女儿刚刚满月不久,这是我自己绣的,让小郎君和小娘子擦手用。”

两张白色的锦帕上绣的是一对正在踢球的小老虎,萌趣可爱让人忍不住惊讶。

“姑娘这绣活儿了得啊。”陈太医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小老虎,忍不住赞叹道。

“请陈太医笑纳。”

“多谢姑娘,老夫替一双儿女谢过了。”说着接过帕子朝蔻儿拱手,蔻儿侧身不敢受太医如此大礼。


本来那身契上的生辰也是做不得数的,蔻儿一向都不在意。

但既然生辰能得红封,那就不一样了,不管真的生辰还是随意写的,都是作数的。

“不是还有四个月吗?早着呢?我还在想今年给您准备什么生辰礼呢。”

听她这么说,裴澈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既然她都这么有心,自己提前四个月给她准备生辰贺礼也是应该的,礼尚往来嘛。

“四个月眨眼就到了,你先说个大概方向,我到时候给你一个满心欢喜的礼物。”

是她说的,送礼就要送到对方的心坎里,费劲巴力准备了一通,结果人家不喜欢不是白搭吗?

蔻儿赶紧两口咽下嘴里的肉,“能让我满心欢喜的当然是银子了,九爷打算给我多少红封啊,嘿嘿?”

“银子?”这答案不算出乎意料,但裴澈还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么俗气。”

他都说了要什么都可以,她却只想要银子?

面对疑惑,蔻儿重重点头。

“俗气是俗气,但是奴婢的身份就适合这些俗气的东西呀。像您上次给我的那玉坠,虽说只是你练手之作,但那是上等的羊脂玉,奴婢若挂在身上岂不同那抱着金砖的三岁小儿一样,平白遭人妒忌吗?”

而银子就不一样了,贴身带着也好藏起来也好,没人看见她的这份安全感,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怎的又自称奴婢,是不是非要扣你月例才能让你长记性?”

裴澈佯装恼怒,他当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不就是想说她现在还是奴藉吃穿用度都配不上那些好的吗?

“哎呀九爷,我错了嘛,下不为例。”蔻儿立刻卖乖,这招她百试不爽。

“你的下不为例都要下好几次。”裴澈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不过蔻儿的话倒是让他若有所思,的确给一个丫鬟太贵重的赏赐其实并不是适合,与其让她拿去当了换回一半甚至更少的钱,还不如直接给银子实在。

“看来银子对你而言很是重要?”

裴澈吃好了,放下碗筷,他在想到时候应该给这丫头多少银子才合适,就他知道的,就这两个月她卖绣样已经赚了五十两了。

“要是不重要,九爷您会让我把您库里的宝贝都算出来价值几何?”

哦哟,这般聪慧,看来不封个一百二十两是拿不出手了?

裴澈但笑不语,心里却对蔻儿的机敏又更加欣赏了几分。

吃过饭,蔻儿将餐具收拾了,交待了银朱和芳竹的分工后回到上房开始帮裴澈抄书。

说是抄书,其实就是将他的手稿整理好,编辑成册然后再誊抄一份。

上次裴澈说有友人要他的杂集时,蔻儿帮着抄了一份,当时就感叹怪不得裴澈会断腿呢,这样的才华这样的相貌要是再四肢健全怕是要早夭的。

慧极必伤,想来他断了腿也好,否则天怒英才这世界就少一个心怀天下的大才了。

那本杂集是裴澈随手写的读书心得,那些书蔻儿别说看了,大多数听都没有听过,不得不感叹他阅读的范围之广,诗、文这一类自不必说了,却不想连志怪传奇一类的消遣读物也有,还有不少地方县志、地理志等等。

与其说是读书心得不如说这是裴澈整理出来的书单,他为那位友人将自己看过的觉得不错的书分门别类列好,又在每本书的旁边都作了详细的注解。


鞭子抽到木桩上劈啪作响,一声高过一声,蔻儿端着刚刚出锅的桃花酥和解腻的红茶来到后院。

早先她对于后院那几根木桩还有疑惑,后来知道那是裴澈练习鞭子用的也就不稀奇了,只是没想到他的手劲如此之大,那桶粗的木桩上深深浅浅的沟壑无不昭示着甩鞭子之人的狠劲。

“啪”一声鞭响仿佛在耳边炸开,蔻儿惊得一跳,事实上那鞭子也确实是朝她而来,只不过甩在了她的脚边。

“啪”又一声响,这一次鞭子离她的绣花鞋相差无几,蔻儿觉得她的脚一定是被打到了,可除了害怕她又没觉得疼。

“九爷恕罪。”蔻儿惊恐未定地退了两步,端着茶盘的手都在抖。

“这时候过来作甚?”裴澈的语气很平静,不像平时那么冷,但蔻儿就是知道他是在兴师问罪。

只因该端茶进去的人是她而不是房妈妈。

“九爷,我刚才肚子不舒服,不是故意躲开的。”蔻儿有些慌乱地承认着错误,她又忘了自称奴婢,而这一次裴澈没有惯着她。

“这是你第三次在我面前自称‘我’了。”裴澈抬手让青竹推他过去,他想看看一个在府里已经待了两年的丫鬟怎么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蔻儿因为这句话早已双膝触地,她从不愿意对任何人下跪,但短短几天她已经是第二次给裴澈跪下了。

“这么不想当丫鬟,”裴澈在蔻儿面前停下,他拿鞭子的手柄将蔻儿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花还娇艳的脸。

蔻儿的心咚咚直跳,这也是她第二次距离裴澈这么近,上一次是她站着躬着身子看他,这一次是她跪着,他低头睥睨她。

“又为何要来我幽篁居?”

鞭子的手柄又硬又糙,顶着下巴生疼,蔻儿被迫仰着头,娇嫩肌肤被硌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九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蔻儿的眼泪再也承受不住自眼角流出。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裴澈心道怪不得裴永安要找上门来,就是不知道裴三会不会也放下脸面来找他要人。

“九爷~”房妈妈听到动静快步冲了过来,双手握住了鞭子的手柄,“九爷您这是作甚,豆蔻确实肚子不舒服,您饶了她吧。”

得一个得力助手不容易,房妈妈才不想这么快就又要一个人忙里忙外,而本就缩在后院的于阿婆和芳竹虽然站得远,但也焦心地看着这一幕,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这倒有趣,裴澈转头看了看青竹,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才略略松了口气,还以为短短几日,他这幽篁居里所有人都被这个丫头给收买蛊惑了呢。

哼,人人都有她做的袜子,就他没有,还敢说对他忠心无二。

有房妈妈说情,自然是逃过了一劫,但处罚是逃不掉的,罚了她两个月月俸,让蔻儿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唉,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刚准备存钱就被会扣工资。

抹掉眼泪,蔻儿继续做晚饭,她安慰自己没挨鞭子和板子已经不错了,谁叫这里是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呢。

晚餐她给裴澈准备的是红烧五花肉、红油笋丝和烧椒茄子,这厮不是喜欢吃辣吗,今儿就不管你肠胃好不好了,让你辣个够。

端着托盘敲响了上房的门,等着那声淡漠的“进”字响起,才迈腿走进去。

“九爷,请用膳。”将托盘放下后,又将三盘菜一一端出在桌上放好,最后将盛了大半碗的白米饭放在裴澈面前,再双手恭敬地递上筷子,全程躬着身子低着头,卑躬屈膝的样子蔻儿是做足了的。

裴澈见她这副样子心中冷笑,还是个记仇的丫头。

只不过做样子都做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裴澈早就发现了,这丫头不愿自称奴婢,凡是能省了自称的时候她都绝不会口称奴婢。

全程冷着脸吃完了饭,裴澈在漱口时终于开口打破了一整晚的沉默和尴尬氛围。

“罚你两个月月俸心里不满?”

闻言,蔻儿惊恐地抬起了头,她都表现得如此卑微了,哪里是不满的意思?

“奴婢不敢,奴婢谢主子恩典。”蔻儿连忙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低头跪下,她才不想又被扣钱呢,已经两个月要白打工了,再扣真要呕死人了。

“那你说说,我扣了你月例怎么还是给了你恩典呢?”放下手中的茶杯,裴澈直直地盯着跪在面前的蔻儿,哼,这不跪得挺利索的吗?

又不是他让她跪的。

“下午九爷让我奉茶是想让五少爷知道我是幽篁居的人了,无需再理会这府上其他主子的无理要求。可我,可奴婢让房妈妈代劳,一来是打了九爷您的脸,二来是奴婢不信九爷能真的会保奴婢。奴婢疑心主子是罪该万死,九爷只罚我两个月月例都没打我板子,自然是天大的恩典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再说一次。”

主子发话了,做奴婢的当然要听从,别说再说一次,就是再重复十次只要不扣钱都行。

一字不差的将刚刚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了一次,蔻儿怔怔地看着裴澈,等着他发话让自己起来。

不得不说,裴澈真的长得太好了,就这么面无表情都是天人之姿,蔻儿心说怪不得有句话叫做找男人就得找好看的,因为不管他好不好看都惯会气人,好看的起码下饭。

下不下饭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这地板又硬又冷,跪着可真难受。

对视许久裴澈才收回了视线,看向窗外,天色昏暗,很快就要天黑了。

窗外除了几株刚发芽的腊梅外什么都没有,蔻儿也顺着裴澈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有些好奇地又将视线放回到他身上,心道裴澈坐在轮椅上视线比她高一些,该是更看不见什么才对吧。

“你倒是心里清明。”良久之后,裴澈才又开口,“下去吧。”

随手扔了个东西过来,蔻儿连忙接住,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只麻溜地站起来,

“诶,九爷您早点休息。”得了敕令还不溜更待何时啊。

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裴澈自嘲一笑,他都没舍得动手,怎么就让人这么怕他了?

是因为怕他所以袜子才没有他的份吗?

幸好他也不缺袜子,怕就怕吧。

而另一边,蔻儿回了自己的房里,这才看清裴澈扔过来的是一小盒药膏,擦外伤的。

下巴上被他鞭子蹭破的地方已经不怎么痛了,本就只有一点点破皮,她又不是金贵的千金小姐,磕了碰了忍忍就过去了。

想来他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力道,直到放开手才见她下巴被自己弄破了。

“那么这算是他的赔礼了?”蔻儿无所谓地笑了笑,挖出一点药膏涂在下巴上,嗯,别说清凉舒适,好用着呢。


蔻儿跟着房妈妈走出上房后,房妈妈立刻拉着她的手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了她的字又夸了她的人,最后还是蔻儿听不下去了,把话题扯到了裴澈的婚事上。

“这么说,九爷跟他这未婚妻已经五六年没见过了?”

蔻儿之前是不知道裴澈有未婚妻的,这不是最近房妈妈一直在忙这件事嘛,那多多少少也能听和囫囵。

在感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要结婚了还真是英年早婚的同时,蔻儿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这幽篁居未来女主人的性子。

万一是个骄纵不讲理的,那遭殃的还不是她这个倒霉蛋,想想她虽然不是裴澈的贴身丫鬟,但是主子的膳食是她在负责,还要端茶送水,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挺多,也就是被罚被用来出气的机会也挺多。

正想着找机会跟房妈妈打听打听未来女主子的脾气性格呢,没想房妈妈自己就主动说起了这事。

“沈家小姐跟九爷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房妈妈告诉蔻儿,沈家和裴家素来交好,沈家老夫人跟老夫人还是闺中密友,当年就想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大将军,奈何大将军对大夫人一见钟情,执意要娶,这一对没成两位老夫人还颇为遗憾。

后来,老夫人生了九爷,没两年沈老夫人又得了孙女,这弥补遗憾的机会来了,也就不管什么差辈的事了,在沈小娘子满月酒那天就订下了两家的婚事。

可六年前沈老夫人病故,沈尚书只得带着家眷回乡丁忧,三年孝期过了,沈尚书是回京了,却听说沈小姐因思念祖母一病不起,没能跟着回来。

“这一病就病了三年?”蔻儿疑问。

“谁说不是呢?”房妈妈叹息,“当初沈老夫人病故时,沈小姐就哭晕了过去,真是个孝顺的小娘子。”

蔻儿觉得房妈妈有些过于天真了吧,怪不得对自己这个新来乍到的都这么好呢,原是菩萨心肠。

房妈妈从开春就开始忙的事,主要就是为了九爷的婚事要扩建幽篁居,但婚事未定之前她没有声张,毕竟九爷偏安一隅,虽说是这府里再正经不过的主子了,可难免被那不长眼的论长短。

这下好了,老夫人已经给沈家去了信,谈及了两家的婚事,沈家也答应了后日就带着小娘子前来拜访。

“毕竟六年未见了,这要是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彼此来,选好日子之前还是让他们见见对方的好。”

房妈妈交待了一大堆后,终于又去忙了,剩蔻儿一个人在厨房边做饭边复盘。

这幽篁居是裴澈年少时读书的僻静之所,后来发生了变故就也就一直住在这里。

想来是住惯了不愿搬,但用来成亲确实有些委屈新娘子了,所以既要满足裴澈喜静的性子又不能让新妇受委屈,那就只能扩建幽篁居了。

只是蔻儿觉得这一病就是三年的沈小娘子恐怕是不愿嫁过来的,这扩建的事还是说早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得了新差事,这事办好了距离她转正就又进一大步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该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乌鱼片、芙蓉蛋再来一碟鸡丝笋干,餐后甜品就上燕窝粥,听说库房里还有上好的血燕呢,那得赶紧把这些库存销了,给裴澈补气的同时也给自己补补。

~~

第二日,蔻儿就被房妈妈带着走进了库房。

没想到啊,一个平平无奇的倒座房里竟然放着这么多奇珍异宝,看着架子上这些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宝物,蔻儿的眼睛跟嘴巴都张得老大,这也太多了吧。

“这些东西一多半都是宫里送来的,可得仔细清点。”

裴澈的腿是因为陛下断的,宫里延医送药,送补品送珍宝都是应该的,再说了送再多这些所谓宝物又如何,也换不回裴澈的一双腿了呀。

“特别是今年陛下登基后,那赏赐跟流水似的,隔三差五就送来,这院里人手又不够,有好些我都没来得及登记在册呢,喏。”

顺着房妈妈努嘴的方向,蔻儿看见了地上的两口红木箱子,饶是她一向镇定也忍不住咋舌,这裴澈对待皇帝的态度也太敷衍了吧,陛下赏赐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搁地上?

房妈妈见蔻儿怎么分类登记,怎么编辑在册都一点就通,守着她清点了一个架子后就放心地离去了。

蔻儿在库房待了一个下午就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当然东西还是按照原来的摆放没有动过,但没有记录的都记上了,记错的记重的也都纠正了。

晚膳后,她将账册交给裴澈时,裴澈都惊讶她的速度。

“因房妈妈说不日就要动工了,新的库房比现在大三倍多,奴婢想着到时候等库房建好了,货架搬进去了再来一一按照名册重新归置这些东西,免得现在整理了到时候又要重新整理,岂不是做无用功。”

裴澈边翻名册边点头,心道这丫头果然机敏,幽篁居扩建是板上钉钉的事,最迟年底就能竣工,确实没必要现在就整理。

“不过库房里那些上好的燕窝、老参,还有那些名贵的药材奴婢都整理出来了。这些东西放久了会变质,保存不当也会坏掉,奴婢就想着平日里给九爷您做药膳,或者需要人情世故的时候送出去?”

按说御赐之物不能转赠,但老夫人三夫人那里需要应该是可以送过去的吧,毕竟是吃的东西,皇帝不可能这么苛刻,裴九吃不完也不让他送给自己的母亲嫂嫂吃吧?

“嗯,做得不错。”放下名册,裴澈手指着其中一页看向蔻儿,“把这盒血燕找出来,明日沈家来了让他们带回去。”

“是。”蔻儿上前收走了名册,心想看来裴澈对于自己的未婚妻还是挺上心的,就是怕见了之后会伤心吧。

~~

等到了第二日,蔻儿早早起床准备裴澈的早餐,蒸饺、小笼包、小菜、外加一碗牛乳蒸蛋,怎么都够了。

端去上房时,青竹正在伺候裴澈洗漱,蔻儿无数次感叹自己当时幸好说的是擅厨艺,要是她说擅梳头是不是就会被派来给裴澈梳头啊。

他头发是挺好的,黑亮顺直,但给男人梳头怎么都觉得有点怪,再说了自己梳头的手艺还真不行,还是捣鼓吃的比较在行。

不过没看出来啊,这青竹梳头的手艺可挺好,只见他将裴澈的一把黑发高高梳起,也不知道是怎么挽的,就将那一大把长长的头发都给盘在了头顶,再戴上一个白玉的发扣,裴澈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果然啊,再高的颜值发型还是很重要的,不过平日里裴澈将头发放下一半也挺好看的,有种谪仙的范儿。

“九爷,您吃完早饭先去品兰居吧,不好让沈家等。”

房妈妈进来给裴澈汇报今日要办的事,说是已经选了几家靠谱的小木作,等着定夺了。

裴澈指定了一家,正要吃饭就听房妈妈说这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见裴澈如此,房妈妈高兴坏了,“一会儿让豆蔻和墨竹一同随您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蔻儿没想到自己还要出外勤,不过说实话,这半个月来她一直缩在幽篁居里没出过院门,确实也有些闷了。

跟着裴澈出去,就算遇到裴三父子也不怕的。

而且还可以先瞧瞧这沈小姐的脾性,万一人真的嫁进来了,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了,能先见见当然好。

裴澈也没多说什么,又是一声“嗯”打发了房妈妈。

用过早膳,一行三人穿越大半个国公府后,已是巳时初了,想来沈夫人和沈小姐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可到了品兰居却只有老夫人在,三夫人甚至都还没过来。

蔻儿有些疑惑,听房妈妈那意思,说是这对未婚夫妻许久不见,安排见一面,事实上就是两家人坐着商量婚事的,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如此怠慢?

瞥了一眼,果然见裴澈脸色不好,其实对于一个万年冰山脸来说旁人是看不出来他脸色好不好的,反正都面无表情。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蔻儿就是觉得裴澈此刻一定不高兴。

而且从种种蛛丝马迹上来看,他对于这次和沈小姐见面还是挺上心的,换言之就是对自己的婚事还是很期待的,结果客人没到可以理解,但掌家的三嫂都没到,这是不想促成这桩婚事吗?

老夫人见到儿子过来倒是脸都笑出了花,招呼人端了裴澈最爱的毛尖过来,又招手让他近前些,“怎么样,豆蔻做的饭菜是不是比大厨房的好啊?”

“还凑合吧。”

蔻儿在心里瘪了瘪嘴,这裴九就是个傲娇鬼,什么叫还凑合,没见这才几日,脸上都长肉了,不是她的功劳又是谁的。

“当时你让房妈妈来要这丫鬟时我就想,或许她去了你那儿能让你开胃,果不其然,这脸上都见肉了,呵呵。”

要论慧眼如炬,还得是老夫人啊。

“豆蔻做的菜我老婆子也爱吃,只是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能让九爷长肉,该赏。”

要说最佳老板,还得是老夫人啊。

蔻儿得了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如意递过来的荷包份量不轻,少说也有二两吧,嘿嘿。

“母亲,我来迟了。”三夫人绣着牡丹的绣鞋才刚跨进门就又是一惊一乍的,“呀,小叔都到了呀,我还以为你会姗姗来迟呢,看来这沈家小娘子是在小叔心里的,呵呵。”

听着这话,蔻儿心里没由来地抖了一下,按说三夫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大大咧咧又少根弦,当众调笑小叔子的事是她能干出来的。

可,怎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行啦,明知今天有贵客到你还来迟,来迟就来迟,还这般多话。”

老夫人收起了笑脸,王氏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甚是不屑,俨然根本没把老夫人当回事。

蔻儿之前在老夫人身边待了两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对塑料婆媳的关系呢,对裴三和裴小五老夫人是真好,从不苛责又出手大方,但对这个儿媳,老夫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想到王氏曾三次遣人来品兰居要人,而老夫人一直没松口,转眼却把她送去了幽篁居,蔻儿就有些后悔今日跟着过来了。

但愿王氏没有看到她。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刚一坐下,王氏的目光就瞥见了站在裴澈身后的蔻儿,顿时从不屑变成了厌恶,不过很快又从厌恶变成了得意。

这波变脸操作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蔻儿更加疑惑了,王氏见她宁愿去伺候坐轮椅的裴九也不愿意给她儿子当通房,讨厌她觉得她傻是正常的。但她为什么又换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蔻儿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管家来报,说沈家的马车已经到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客人请进府啊。”王氏这时候倒是挺积极的,抢在老夫人前就把活安排了,甚至自己也跟了过去,一副很看重沈家的做派。

老夫人年纪大了,来者是晚辈自不必亲自迎接,而裴澈腿脚不便当然也不用去,蔻儿怀着三分好奇七分开心地端起了茶壶给裴澈倒茶。

听见老夫人又问起了裴澈棋局的事。

“你就那么自信三年内这上京都无人能解开?”

顺着老夫人的话,蔻儿也看向了裴澈,说实话她也好奇,什么样的棋局啊还能难倒这整个京城的人三年?

可惜那局棋让裴永安抄走后裴澈就一把挥乱了,蔻儿就是想看也不可能让裴澈再摆出来。

“若三年内裴永安能找到人帮他解开,儿子以后再不管这国公府里的任何事,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蔻儿觉得自己留在这厅里简直就是个错误,这母子俩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还有裴澈对老夫人显然怨气颇大啊。

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墨竹,好家伙,不管这气氛多凝滞多尴尬,人家愣是岿然不动,佩服。

蔻儿又偷偷去看老夫人,只见她叹了口气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蔻儿的脚趾头动了动。

她本能地想上前去给老夫人把茶续上,可又想起现在她是裴澈的丫鬟,她的主子刚刚才冷言冷语地怼了老夫人,现在她去续茶不太合适吧。

这是儿媳妇该做的事,可偏偏王氏不在,但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做吧。

唉,算了,当没看见,安心待着自己的主子身后吧。

静默又尴尬的气氛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门廊外传来了王氏的声音,“这就到了,沈夫人还没有来过品兰居吧,我们老夫人的院里兰花特别多,好多都是稀有品种,有些宫里都没有呢。”

“哎呀,这超品的国公府气派就是不一般,岂是我们这种三品文官可以比的呀。”

这阴阳怪气的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蔻儿连忙看不过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得体妆容明艳,倒也显得端庄,身旁站在一个身穿湖绿齐胸襦裙梳着坠马髻的明丽女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想来应该就是沈夫人跟沈小姐了。

只是,这母子俩长相气质都不错,却有些傲慢,刚刚那些话看似在恭维国公府,但只要不是傻瓜都会觉得不舒服。而且裴澈就坐在进门的左手边那么显眼的位置上,可这对母女都目不斜视,端着身姿直直走到了老夫人跟前。

行礼倒也到位,没有敷衍之意,只是当真看不到裴澈吗?

明明他就算坐着都这么出众啊。

哼,明显就是故意视而不见的,蔻儿有些替裴澈打抱不平,这架势看来根本就不是来结亲的,倒像是来结仇的呢。

“老夫人安好,我婆母生前常提及您,没想到您比她还大两岁呢身体还这般康健,我婆母却早已驾鹤西去,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沈夫人客气了,这位就是临月吧,转眼就出落地这般亭亭玉立了,那时候被你祖母带着上国公府时还只有这么高呢。”

老夫人伸手招呼沈临月上前,可沈临月却像没看见一般,只低头行礼问好,之后就紧跟着她娘落座了。

这让如意已经伸进袖袋的手又只好拿了出来,看向老夫人,只见她稍稍摇了摇头并未出声,只好退到后面静观其变。

待丫鬟给沈家母女上了茶,王氏立马拉着沈夫人的手指了指裴澈,“沈夫人,这位便是我家九爷,经年不见,您可还认得?”

沈夫人终于转头看向了这边,乍见一旁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依旧芝兰玉树般的郎君,沈夫人着实愣了愣,心道这般好模样真是可惜了,却是个站不起来的废人。

“哪里还认得?不过这国公府裴九爷的名声倒是响亮,我们即便是回了禹州也如雷贯耳。”

“是啊,转眼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夫人笑呵呵地说,是有意要把话题往两个孩子的婚事上带,也确实感叹时光如梭。

但在沈夫人开口之前,沈临月倒是先开了口,“老夫人,临月记得小时候来国公府三步一景五步一画,不知道今日能否有幸能请裴郎君带我逛逛,忆一忆儿时?”

沈临月笑着邀请裴澈逛园子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反而一直带着她那端庄的假笑看着老夫人。

蔻儿的视线从沈临月转到裴澈身上,见他依旧平静如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想来是愿意的吧。

大周民风开放,未婚男女都可同桌饮食,一起逛逛园子自是不在话下的。

老夫人当然应允,吩咐丫鬟先去水榭布置,待公子和小姐四处逛逛后正好可以在水榭歇歇脚。

沈临月带着她的丫鬟先一步起身走到大厅外等着,裴澈让墨竹将自己推到门外后就挥手让他退下了,看这蔻儿说:“你来推。”

“啊?”蔻儿有些懵,但立即反应过来应下,“是,九爷。”

第一次上手推这轮椅才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笨重,除了木质轮椅滑过石板路的声音有些大外,甚至让蔻儿觉得这轮椅还挺丝滑的呢。

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做的这轮椅,要是再按上橡胶的轮胎就好了,既降噪又减震,坐起来应该更舒适吧。

只是大周没有橡胶,真可惜。

推着轮椅的蔻儿在后面胡思乱想之际,沈临月已经停在了一出幽静的假山旁,这里是品兰居通向幽篁居的必经之路,顺着这满是玉兰树的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就是裴澈的幽篁居了。

“不知裴郎君是否还记得这座假山?”沈临月站在假山旁,一株玉兰刚好在她后面,粉白的花朵映衬着她娇俏的身姿,让原本就有七分颜色的她瞬间就跟开了滤镜一样,更是美上了三分,变得十分漂亮。

但这十分漂亮的皮囊之下却裹着一颗不怎么漂亮的灵魂,从她问起这话时的神情,不难判断。

“哦,这里是国公府,是裴九爷的家,你又怎么会忘记呢?”沈临月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假山,眼中的恨意比之前更甚。

想来应该是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吧,蔻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六年不见的未婚妻一见面就迫不及待要带着裴澈来这里重温。

“不妨请沈小姐提个醒,正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我对着这平平无奇的假山是真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

裴澈这话说得诚恳,看样子他是真的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记忆,但就是这一句在蔻儿看来十分正常的问话却瞬间就让一直端方持重傲慢无比的沈小姐破防了。

她收起了自出现在国公府就挂在嘴边若有似无的嘲讽笑容,对着依旧云淡风轻仿若置身事外的裴澈横眉冷对,眉眼中怨怼还颇深。

“你竟然不记得?你知道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可你这个始作俑者竟然不记得了!”

那你倒是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蔻儿瞅了瞅裴澈略显茫然的神色就知道即便被沈临月这样一阵输出,他也什么都不记得。

也正是他这无辜的表情让沈临月更加激动,就差指着裴澈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在她几乎可以用义愤填膺来形容的叙述中,蔻儿听明白了。

在沈临月七岁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穿着新裙子来国公府做客,被皮猴子一般的裴永安从这座假山下跳下来给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前日刚刚下过雨,假山下的土地松软潮湿,因此也弄脏了她心爱的裙子。

但也只是弄脏了裙子而已,沈临月本人并没有摔坏,不然也不会还有力气大呼小叫了。

但裴永安不仅没有道歉,还责怪她大惊小怪,而这时路过的裴澈好心将人扶起来,并责备了调皮的侄子就准备离开,但却被自己的小小未婚妻拦住,非要他给自己撑腰,要他打烂裴永安的屁股,理由是她的屁股摔疼了,必须以牙还牙。

而裴澈当然没有给他的未婚妻撑腰,事实上他非常后悔因为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早知道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才懒得管呢。

断然拒绝的同时裴澈还端起长辈的姿态将两个小孩子一通教训,最后更是责备沈临月小小年纪就如此记仇,不过摔一下就要打烂对方的屁股,实在是有些恶毒。

“我那样疼痛那样狼狈你却骂我恶毒,只罚裴永安抄家规十遍,哼,真是不知国公府的家规竟就是仗势欺人。”

诶,这就有失偏颇了,别的不说,就说罚裴永安抄家规对他来说应该是比挨一顿板子更加残酷的的惩罚了。

谁不知道裴家的这位五少爷不通文墨,要他拿笔写字简直比打骂他还难受,更何况裴家的家规那么长,抄一边都得手酸,遑论十遍了,对裴永安来说这确是酷刑无疑了。

可在沈临月看来就是裴澈看不起她才会如此怠慢她,这不,在激动地回忆了往昔之后,她作了总结成词。

“裴澈,我知你高傲一向看不起我沈家,但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换我看不上你这个残废了。”

听到这句话蔻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转头四下观察,幸好这里没有别人,要不裴澈的脸都丢尽了。

被未婚妻这样嫌弃厌恶,岂不是国公府乃至整个上京最好的笑话吗?

沈临月的丫鬟早就因为害怕躲到了一边低着头装鹌鹑,假装自己不存在。主子们的这种对话本就不该是下人该听的,蔻儿也想消失,但显然不现实。

或许是使命感驱使,看着裴澈被沈临月这样对待她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裴澈作为老板还是不错的,再说了他只是残了,哪里就废了?

在蔻儿心疼自家主子的时候,沈临月还在继续发泄她的不满,当然这个时候她已经从一个陷入回忆中愤恨不已的小娘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施舍者。

“怎么?对你昔日看不上眼的未婚妻说一句抱歉就这么难吗?”沈临月轻谩地抬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澈,“若你能真心实意地跟我道歉,说不定我还愿意履行婚约,否则,你该知道现如今的你根本配不上本小姐。”

这根本不是想求一个道歉,就是要悔婚啊。

蔻儿忍不住去看一直没有出声的裴澈,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正脸,只知道他垂着眼睑,鸦黑的长睫如小扇子般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该是在自卑吧。

曾经风华绝代的天才少年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才能前进,沈临月虽然可恶,但说的也是实情。

裴澈是不是觉得自己纵使有满腹才华却也配不上这位站着指责他的沈小姐了呢?

“沈小姐这摆明了是要悔婚,又何必惺惺作态说这么多废话呢?”蔻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沈临月真是太欺负人了,户部尚书的女儿就很了不起吗?能这样肆意地糟践人?

呃......好像是挺了不起的,但她豁出去了,所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既然她现在是裴澈的丫鬟,那就要无条件地维护自己的老板!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很显然,沈临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蔻儿放在眼里,在他们这些千金小姐的眼里,丫鬟就不算人。

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对她如此无理,真是岂有此理!

但就算沈临月把矛头对向了自己,蔻儿也没在怕的,要是这样的女人嫁进国公府成了她的老板娘,那自己才不会有好日子过呢。

“沈小姐你要的不是我们九爷的道歉,再说了我听你说了这么多,完全不觉得九爷有什么地方时需要跟你道歉的。倒是你,听说我们九爷腿伤了就称病不回京,不就是想观望,看看他的腿还能不能好起来吗?”


“九爷您别光吃素菜,鸡肉我都是剔了骨头的,还有瑶柱,那么大颗呢。”

“好,你也坐下吃啊。”

今天是除夕,也没那么多规矩,蔻儿乖顺地坐下,裴澈立刻给她夹了一片肉,她也没客气,一口吃掉。

“嗯,真挺好吃的。”自己给自己捧场,也是没谁了。

“你煮的时候自己没尝过吗?”裴澈有些好奇。

“我一般都是让芳竹尝。”蔻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做菜时自己从来不尝,但别人尝过后都会觉得好,不差什么味儿,想来这就是天赋?

“你倒是厉害。”虽然没进过厨房,但裴澈知道做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能像她这样自己都不尝尝就敢端上来让他吃的,也没别人了。

因为两人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很快将一海碗的什锦都吃光了。

吃了饭又没什么事了,其他人都不在,这院里又实在是冷清,蔻儿想着是不是能打听一下裴澈这边赎身要多少钱。

她知道这是没有标准的,好心的老板一两银子也能让你赎身,要故意刁难的敲你百八十两也是有的,不过一般人还是会按照卖进这个奴仆的价格收取。

但那是愿意让你赎身的,还有那不会放开身契主子,那就是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奴藉了。

回想这一年的相处,裴澈绝对是个好老板,除了扣过她一次月例,都没有罚过她其他的,这跟她做得好不好无关,端看主子做不做个人。

显然,裴澈不仅是个人,还是个心肠不错的好人。

蔻儿觉得还是能搏一搏的。

将桌子收拾好了后,蔻儿端了一杯桂花蜜茶双手奉到裴澈跟前,“九爷,这是今年中秋奴婢晾晒的桂花,虽说除夕要守岁,可喝了茶也会影响睡眠,你尝尝这个。”

裴澈伸手接过,还未端到鼻端已是桂香馥郁沁人心脾,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我记得你刚来幽篁居的时候,不爱自称奴婢。”

但自从那件事后她仿佛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认清了这个环境,很少再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了。

这是裴澈不愿意看到的,他更喜欢看那个在阳光下一边绣着帕子一边摇头晃脑的傻丫头。

蔻儿收回手放在身前,右手扣着左手的大拇指,揣摩着裴澈这句话的意思,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那九爷是喜欢听还是不喜欢啊?”算了还是直接问吧,她又不懂心理学,懒得费功夫去猜了。

“你猜?”结果人家偏偏要她猜。

“我猜您不喜欢。”一咬牙一跺脚,管你喜不喜欢呢,我就觉着不喜欢了,怎么着吧。

清冷的黑眸因这这句有着极大冒险成分的“瞎猜”而染上了笑意,“知道我不喜欢还老说?”

“哈~”一个没忍住,蔻儿笑出了声,这也太惊喜了吧。

果然是因为在除夕夜看到了福禄寿星的缘故吗?

趁热打铁,蔻儿赶紧深吸一口气,蹲在裴澈的轮椅边,双手攀在扶手上,而他那清隽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就在旁边。

裴澈看了眼,她的十根手指指尖红红的尖尖的也小小的,就这么几乎挨着他的手,心突然就漏掉了一拍。

赶紧转移了视线,却又对上她一双盈盈美目,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像一只祈求主人原谅的小狗一样无辜又惹人怜爱。

“你想说什么?”裴澈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没有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暗哑,有些发紧。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