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望山李休复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子和亲记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胡萝卜酥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节度使大宅内,刘望山一下下顺着鸽子的毛,长舒一口气。这只他从家中带出来的鸽子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它带回的“昭义反,安代州”几个字,令刘望山一行终于不用再惶恐不安。“难以置信,陆大人真的是好心收留我们。”韩珍珍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李休复院子里的石凳上。“以后终于可以安心享受这良辰美景了。”刘望山笑得一脸花痴样。“你是可以安心看胡姬跳舞了!”韩珍珍朝他扔过去一把海棠花瓣。“既来之,则安之。”刘望山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花瓣,大手一挥,眼神环顾了一圈庭院:“你看陆大人这宅子,既有北方的大气,又有南方的精致,曲径通幽,重重叠叠,可真是四时皆得趣,无日不看花。”“外面硝烟四起,内里却歌舞升平。就像我们在京城时的日子。”李休复的话就像给...
《王子和亲记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节度使大宅内,刘望山一下下顺着鸽子的毛,长舒一口气。
这只他从家中带出来的鸽子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它带回的“昭义反,安代州”几个字,令刘望山一行终于不用再惶恐不安。
“难以置信,陆大人真的是好心收留我们。”韩珍珍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李休复院子里的石凳上。
“以后终于可以安心享受这良辰美景了。”刘望山笑得一脸花痴样。
“你是可以安心看胡姬跳舞了!”韩珍珍朝他扔过去一把海棠花瓣。
“既来之,则安之。”刘望山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花瓣,大手一挥,眼神环顾了一圈庭院:“你看陆大人这宅子,既有北方的大气,又有南方的精致,曲径通幽,重重叠叠,可真是四时皆得趣,无日不看花。”
“外面硝烟四起,内里却歌舞升平。就像我们在京城时的日子。”李休复的话就像给刘望山热情的火焰浇上一盆冷水。
“你为什么……”韩珍珍纠结着措辞,求助地看向刘望山。
“突然开始……”刘望山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解释李休复身上突然出现的忧郁气质。
“忧国忧民!”韩珍珍灵光一现,想到了。
“啊?”李休复原本站在树下,望着花落后新抽出的嫩芽。如今被他们这么问,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像是在看两个冷血的怪物,李休复怀疑的眼神平白让韩珍珍和刘望山觉得羞愧。“从驿站到代州,这一路上多少灾民衣不蔽体、流离失所。脏兮兮的女人抱着脏兮兮的小孩。我们呢?我们却锦缎华服,高枕无忧。”
“怎么说呢?”韩珍珍站起身来,双臂交叉在胸前,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以为你最起码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两者没有可比性。”
“这种不一样不是说我们吃得更好、穿得更好或者地位更高,而是说,我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们,他们的世界也并不会有我们。所谓饥荒遍野于我们来说,就只是书上的几个字。我们的悲悯于他们来说,好像是一件很讨厌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李休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们也并没有比谁高贵。世道如此,谁都有落魄的那一天。”
“我们就算落魄也是人祸,所有结果都有心理预期。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天灾。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如同蝼蚁只是辛勤搬运食物,却不明不白被人踩死一样,没有争、没有抢、没有斗,只是家乡的长官突然反了,他们的家便也跟着没了。他们因为无吃无喝而活得艰难,我们呢?我们因为权力更替会随时殒命。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刘望山生怕韩珍珍会提到李休复早亡的弟弟,立刻冲到他们两个中间,强行制止对话:“再说下去伤感情了。”
“我不懂,”李休复依旧没有停下,他震惊地望向韩珍珍:“这些年你所做之事,虽离经叛道,我却也内心佩服。我以为你不一样。可是如今这又是何意?难道说你只渡女人不渡男人,只渡贵人不渡穷人?”
“我渡不了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渡人。”韩珍珍回答得干脆。“我只是能帮就帮罢了。”
“问题不大,”韩珍珍没等他说话就摆摆手:“只是怕心系天下苍生,累着梁王殿下了。”
对话竟在如此和平体贴的氛围中结束,刘望山有些不适应,也有些不服气。怎么韩珍珍和他吵架的时候就掀桌子扔椅子,同李休复就全程冷静,情绪波动还没李休复大。还有这个梁兄,平时从不与人争执,可是一对韩珍珍就总是不轻易善罢甘休。真是奇怪。
小厮这时送来了午饭。往常李休复和刘望山总是一起吃饭,如今看到还多了一个人,年轻的小孩子站在原地踌躇不知所措。
刘望山本以为以韩珍珍的脾性,肯定会扬长而去。谁知她却吩咐小厮再去给她拿副碗筷。
韩珍珍坐在气鼓鼓的李休复身边,仿若无事发生。她举起筷子敲打着螃蟹壳说道:“你看,今天你吃螃蟹,可是有些人却一生都没见过螃蟹。”
李休复没有理她,也没有动筷。韩珍珍敲了几下之后也便放下了筷子。她探头探脑地问道:“没了吗?”
刘望山掀起食盒盖子,里面还有一小壶黄酒和几个馒头。韩珍珍和李休复不约而同地拿过馒头,啃了起来。
“你们光啃馒头干什么呀?虽没到吃蟹的时候,但这蟹还挺鲜的。”刘望山拿过蟹八件,一顿操作后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
“没想到代州虽在中原,比不得我们江南水乡,陆大人却吃得如此大的螃蟹。”刘望山拿手比了比,觉得惊奇:“比我手还大呢!以往我在京城的时候,中秋节想吃都还吃不到呢。我爹说家里的蟹运过来花费太高,而且不够新鲜。”
他举着蟹腿凑向韩珍珍:“陆大人的女儿漂亮吗?你说她会嫁给我吗?我觉得在陆大人家生活挺开心的。”
韩珍珍叹了口气,打开他,说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帮姐姐把蟹肉剔出来。”
“你不会吗!别骗人你又不是没吃过。”刘望山才不入她的圈套。
“我吃过,但都是我阿娘剔好放我嘴里的。”韩珍珍拍着刘望山的肩膀:“而你,现在获得了这一光荣的任务。”
刘望山皱着眉,不情不愿的,他决定给韩珍珍树立一个榜样,便指着李休复说道:“你看看人家梁兄,自力更生……”说着说着他反应过来为什么李休复只是啃馒头:“梁兄,你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吃吧?”
李休复虽然有鱼塘有农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却也并不富足。螃蟹于他来说也是稀罕物,长这么大没吃过几次,更不要说像刘望山那样吃完还能拼回一个完整的螃蟹样了。本来羞于承认,但看韩珍珍这么坦坦荡荡,便觉得刘望山弄一个也是弄,弄两个还是弄,所以也点了点头。
“我,刘望山,刘家四公子,我祖母的心头肉,”刘望山拍着自己的胸脯强调道:“你们两个让我剔蟹肉?”
“你举手之劳,我们记在心间。”韩珍珍敲了敲心口,指向刘望山承诺道。
刘望山认命地喝了口黄酒,又拿过一只螃蟹。他用手指关节敲着蟹壳,发出闷闷地响声。“这壳比我吃过的所有螃蟹都要硬,还要大。它的壳上还有刺,扎手。”他拿钳子剪开蟹腿,因为要使力而面目狰狞:“我听闻临海有蠘,形状似蟹,三四月成熟,个大壳硬。”
韩珍珍眼巴巴看着他剔肉,可他却一直在分析螃蟹的产地。韩珍珍耐心尽失,有些恼火:“所以呢?”
她只是想给接下来的暴力行为有个过渡,不管刘望山回答什么,她都会在他后脑勺上拍上一巴掌。
“所以这个陆大人,真的很有钱。”李休复把话接了过来。“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陆大人地处中原,却食得海蟹,还这么多。他盘踞在此地多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们是永远无法想象衣衫褴褛、食不饱腹的日子是什么样,我们也确实自身难保渡不了任何人。但是杜子美一届草民尚会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如今我们与灾民就一墙之隔,待遇却天差地别,如何能令人安心?”李休复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所以呢?”韩珍珍手撑着额头没好气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李休复实话实说:“看过了那样的场景,我有罪恶感。”
刘望山正专注于把蟹肉从蟹腿里弄出来,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再抬头李休复就整个人躺倒在花瓣里了,被他震起的花瓣又缓缓落下,如果忽略他白色长袍上粘得泥土,其实是挺唯美一画面。
不仅刘望山张着嘴愣在了原地,连李休复也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呆呆地看着脚踩在歪倒石凳上的韩珍珍,试图想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摔在了地上。
韩珍珍一脚踩着自己刚刚踢翻的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休复,脸上满是不耐烦:“你有罪恶感,却又拿不出解决办法,还嫌我们思想觉悟不够深。我最近给你脸了对吧,李休复!”
梁王殿下突然想起,韩珍珍一开始就是这样连名带姓喊他的。那时他还是尊贵无比的三皇子,在芙蓉园中遇见了攥着破烂儿风筝的韩珍珍。那风筝只剩骨架,飞不起来,这丫头却还一次次地往天上抛。面对迎面走来的小男孩,她脆生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鬼使神差般,李休复说出了自己的全名。因为从未说过,连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她那时候太小了,她不知道他是三皇子,她只知道他是李休复。
长大后再见面,她就没有好好叫过他,偶尔阴阳怪气的时候会称呼他为“梁王殿下”。如今这么突然被她指名道姓,竟然还觉得有点亲切。
李休复又瞥了眼跟痞子一样抖着腿的韩珍珍,觉得自己这份亲切感,多半是因为刚刚撞到了头。
文斗还是武斗
“这种事情大人们自有定夺,你跟着操什么心啊?”还没等韩夫人说话,刘望山就抢着回答。
不知道刘公子到底是记吃不记打,还是仗着韩夫人在所以狐假虎威,反正他又和韩珍珍你好我好、啥都敢说了。
韩珍珍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姓高吧大周肯定不爽,姓李吧渤海国可能也觉得不舒服。我知道了!”她一拍李休复的后背,差点把李休复摁到桌子上:“就姓梁!和梁王殿下有点关系又不多。”
“哎呀别闹了。”李休复皱一皱眉,挥手赶开围着他“嗡嗡嗡”的两只蜜蜂,站起身来朝韩夫人施礼:“王公公备了些薄酒小菜,夫人若不嫌弃,不妨留下来用午膳。”
见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韩珍珍和刘望山对视一眼,互相撇了撇嘴。韩夫人倒是很喜欢李休复这款有礼貌的孩子,毕竟自己家里养了个上天入地的皮猴子。她笑着点点头,示意李休复在前方带路。
韩夫人的课已讲完,吃完午饭后便先回家。他们三个在府中百无聊赖地等了马术老师许久,才等来了老师军中有事,无法前来的通知。
“这有什么!”韩珍珍一下子来了精神,用脚踢醒睡得正香的刘望山,宣布道:“我会骑马,我教他们。”
她继而吩咐来报信的军士:“去给我们牵三匹马来,我去郊外教他们。”
“不行!”刘望山和那小士兵同时拒绝。刘望山单纯怕韩珍珍打击报复,他觉得韩珍珍肯定会以马儿性子烈为由,把他揍得鼻青脸肿。而小士兵作为韩泉的属下,专门被叮嘱过不要让大小姐离开京城。
“将军交待,郊外无遮无拦,马儿不受控,跑起来若伤了梁王殿下,可了不得。况且路上多坐马车,学习马术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殿下和公子学会上马就可以了。”
“上马有什么好学的?不会也有人伺候着。”韩珍珍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不用学了,不重要!”说话间,刘望山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整理衣服:“梁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醉花楼听曲儿吧。”
“还有两个时辰太阳才落山呢!”韩珍珍大喊一声,想想自己等会儿也没事干,遂也积极起来:“那我也去。”
“你去什么啊?那是姑娘家去的地方吗?”刘望山拿手指戳了一下凑过来的韩珍珍。李休复见此,不自觉忘了韩珍珍一眼,然后紧张地后退一步。
韩珍珍却是没有生气,她只是笑着歪了下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不带我去,我就去你家门口,大喊你今晚又去了醉花楼。”她拍了拍已经气急败坏的刘望山:“临行在即,你却不务正业,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出门。”
在他们对峙的间隙,小士兵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大小姐,韩将军说请您早回家陪夫人。”
“阿爹近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韩珍珍挥挥手打发他走:“跟他说,他回家后自会见到我。其他就不用管了。”
送走小士兵后,韩珍珍扭过来看着李休复和刘望山,一对大眼炯炯有神:“走吧。”
“你这样怎么进得了醉花楼啊?”话虽是对着韩珍珍说,刘望山却求助地看向李休复。
李休复无所谓地摆摆手:“她功夫这么好,她可以飞檐走壁翻进醉花楼。”
“也不是不行。”韩珍珍已经迈开了步子。
“不行不行不行。”刘望山一把拉住韩珍珍,“被我爹知道我带你去醉花楼,我才是永远呆在渤海国不要想回家了。”
“那你说怎么办?”韩珍珍有些不耐烦。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天色渐黑之时,醉花楼的一天才刚刚开始。韩珍珍虽然没少在醉花楼后面的巷子打人,却也是第一次走进这灯红酒绿的世界。
如果说要醉花楼的潘妈妈评选最讨厌的客人的话,刘望山排第一,李休复绝对排第二。这两位都是口袋里没钱却又赶不走的人。来得次数虽多,花的钱在这个销金窟却不值一提,还撩得小姑娘们心花怒放、魂牵梦绕。近日来许久不见他们,虽然京城少了许多乐子,潘妈妈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可如今,这两个只听曲儿的穷光蛋不仅又来了,还带了一个看起来就没钱的小白脸。潘妈妈虽然笑脸迎上去,却盘算着怎么把他们赶走。
“刘公子,悠悠今晚有客要陪。”还未等刘望山开口,潘妈妈已经抢先说道。“绮梦今晚也有客要陪。”她悄悄看了眼李休复,又补充道。
“没关系,”跟着他们来的小白脸摆摆手:“有个地方坐一下就好。”
刘望山一指已经走上楼梯的韩珍珍,对潘妈妈说:“难道你要公子一间间的找包房吗?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位公子脾气不好,可别平白无故惊扰了你的客人。”
刘望山和李休复再不花钱,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他们带来的客人肯定也非富即贵,这点潘妈妈还是知道的。既然刘望山这么说了,她便吩咐了小丫头带他们去走廊尽头的房间。
韩珍珍自走进大门就开始东张西望,一副相当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如今见了房间内的雕花大床更是觉得新奇。她冲过去坐在床沿,手不住地摸着床单,悄声和李休复说道:“丝绸的哎!”
李休复不忍直视,让刘望山赶紧把门关上。刘望山尴尬地对小丫头笑笑,说道:“你先出去,我们有需要再叫你进来。”
房间门被关上后,李休复和刘望山架着韩珍珍坐到桌子前,让她冷静一下。
“韩大小姐,你这样我们很丢人!”刘望山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男人可太会享福了!”韩珍珍又环视了一圈的富丽陈设,问道:“这一晚得多少钱啊?”
“我们就这样坐着的话,还是付得起的。”李休复翻过茶杯,倒上了茶。
“听曲儿的话,咬咬牙。”刘望山接了一句。
“吃饭呢?我还没吃晚饭。”韩珍珍比较关心伙食。
“吃饭?跑这来吃什么饭!在这吃顿饭可比听曲儿还贵。”刘望山白了她一眼。
“废物!”韩珍珍冷笑一声,手搭上李休复和刘望山的肩:“今天,姐姐让你们尝一尝醉花楼的山珍海味。”
一听这话,李休复和刘望山的双眼开始放光,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也可在这销金窟纵情一回。谁知,只见韩珍珍指了指隔壁房间,看向刘望山:“你哥哥在那里。”
“我哪个哥哥?”李休复觉得,刘望山的眼睛比刚刚还要亮。
“最道貌岸然的那个。”韩珍珍看起来也很兴奋。
“别闹。”李休复虽然不知道他俩要干嘛,但也看得出他们的一肚子坏水。
“刚刚我瞄到,你大哥身边做了个绝色美女。那张脸,看过就忘不了。”韩珍珍对李休复的话置若罔闻,凑过去和刘望山讲起了小话。
“琴心姑娘。”刘望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休复:“我大哥现在和琴心姑娘在一起。”
“不光有琴心姑娘,他们桌子上还摆了一大桌山珍海味。”韩珍珍踩着凳子探起身来,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个大圆。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琴心姑娘是谁啊?”
“琴心是这醉花楼的花魁,只见她想见的人。她若说不见,无论多大的权势、多少的银钱,都窥不得美人一面。”刘望山一脸憧憬:“我也只在她初亮相那日,混在人群中匆匆一瞥,至此难忘。”
“那我一来就看到了,还蛮赚的哈。”韩珍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的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伸出两个手指:“文斗还是武斗?”
刘望山看着她伸出的手指,也变得严阵以待,仿佛眼下要做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生抉择。过了许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直接武斗吧。”
“好嘞!”说话间,韩珍珍和刘望山已经各就各位,丝毫不理李休复的存在。李休复也乐得置身事外,搬了个凳子坐下看戏。
刘望山趴在一幅画着美人图的屏风前看了又看,最终指了指美人头上的一轮圆月,朝韩珍珍点了点头。
韩珍珍举起茶壶,对着靶心就扔了过去。那轮圆月霎时就如水中倒影,映出了小刘大人和琴心姑娘的缱眷相思。
眼下小刘大人还握着琴心姑娘的手,眼神却呆呆望着橱柜旁的一堆茶壶碎片,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屏风已经被破了个洞。琴心比他先反应过来,指着破了的屏风捂着胸口,说不出一句话,那情景宛如西施捧心惹人垂怜。
刘望山见状,赶忙在她尖叫之前推开了隔壁门,俯身行礼:“请兄台切莫怪罪。一时嬉笑玩闹忘了形,惊扰了兄台安宁。请允许小生向您赔罪。”
刘望山这时微微抬头,正对上小刘大人一张想杀人的脸。刘望山的嘴唇微张,眼神犹疑,惊讶恰到好处。仿佛纠结了很久,他终于问出:“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窝囊废
梁王李休复这天起床的时候,并不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虽然他住的宅子挂着梁王府的牌匾,内里则是一点都没王府的样子。
宅子虽大,却只住了他和一个老太监。除了陪他长大的老太监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李休复五岁的时候父亲驾崩,一下由皇子变成皇亲。好在即位的二皇叔文宗还算温和,不仅留下他和弟弟的性命,还封他为梁王。老太监当年不过四十有余,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就这样来到了梁王府。
因为人手不够,梁王府并不像其他贵族府邸一般花团锦簇,景色秀丽。老太监喜欢种菜,所以他一手把梁王府打造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场。院子里不仅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还有着跑来跑去的鸡鸭和游来游去的鱼,老太监甚至还养了一头奶牛。如果他们两个愿意,可以一辈子都不出院门。老太监好像确实也是这样生活的。
但李休复还挺喜欢出门的。可能家里缺点人气,他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白天去茶馆听书,晚上在青楼听曲。
相比于身份尊贵的王爷,他更像一个有钱的商贾之子,在外面低眉顺眼的。若你喜欢他听书的位子,他笑笑就起身换座;若你喜欢正在给他唱曲的姑娘,他拱拱手就起身回家。不争不抢,乐乐呵呵。
人善被人欺,京城人从不说梁王好脾气没架子,他们只说梁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有时候他们还会加一句:“所以他亲爹传位都不考虑他,而是自己的弟弟。先皇传位也不考虑他。”有人听到这句话也会跟着反驳:“要不是梁王窝囊,他可能早就像他其他兄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总之,梁王在大家心里,就是有着纨绔爱好的窝囊废。
窝囊废梁王这日起的比老太监早,所以他自己去厨房烧好了饭、喂好了家里的各种动物后,就拎着他的鸟笼子去茶馆听书了。
他走进茶馆,看到自己平日坐的包间紧闭着大门,便打算在大堂找个角落坐下。跑堂看到他,小跑着来拦:“王爷,刘公子在包房等您。”
李休复刚走上楼梯,就闻到包房里传来的阵阵香气。他推开包房门,看见刘望山正一脸享受地跟着小姑娘们的歌声咿咿呀呀。看到他进来,刘望山热情地走过来,拍着李休复的肩膀说:“梁兄,我专程起了个大早来等你。”
自从他俩第一次在青楼对上眼的时候,刘望山就这么叫他。全天下或许只有刘望山会这么叫他。这令李休复感到很亲切。刘望山在嬉笑中帮他赶走那些想要欺负他的人时他也觉得很亲切。对李休复来说,刘望山是他唯一的朋友,一个聪明、热情的朋友。
“刘兄一大早就能听曲儿,令在下甚是佩服。”李休复由衷地称赞道。
“都是家里带来解闷的,梁兄来了,我就让小厮送她们回家。我们南方人,还是听点吴侬软语才舒服。”刘望山挥挥手遣散了她们。
“梁兄可有听说,渤海国上书请求和亲?”刘望山拉着李休复坐下,一改之前嬉皮笑脸之色。
“自是没有。”李休复摇摇头,“刘兄不说,我从哪听说?”
“有道理。”刘望山直入主题,“渤海国上书请求为公主和亲,我听闻圣上属意于你。”
“我?”李休复拿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公主要嫁来我的农场?”
“不!是你嫁去公主的森林。”刘望山伸出食指,在李休复面前晃了又晃。“我昨夜从醉花楼听曲回来,恰好撞上我爹回家。那时都已三更,他还把我大哥叫到了书房。我趴在门边听了听,好像说你年龄适当还尚为娶亲,是最合适的人选。”
“渤海国……”李休复在脑中把这个名字转了几遍,还是想不出一点信息。他此时有点后悔,早知道多看点书了。
“我帮你查过了。”刘望山从怀里摸出一张粗糙的地图,指着东北角给他看,“在这里,看起来就很冷。”
“怎么办?”李休复虽这么问着,但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皇上真这么想,那他除了听话之外别无办法。自小他就是这样,像落叶一样,吹到哪里算哪里。
李休复的绝望令刘望山也有些悲伤。他还是很喜欢和梁王一起玩的。梁王与世无争、情绪稳定,每日混迹人群却不市井,出入青楼也不下流,他像空谷幽兰,安静地欣赏着世间的美丽,这让从小生活在激烈竞争中的刘望山感到很是治愈。如果他就这样走了,刘望山会想念他的。
“我知道了!”刘望山一拍桌子,“要不你去问问韩珍珍,愿不愿意屈尊和你成个亲。”
“我疯了吧。”李休复面无表情,“刚刚我还在路上碰到她呢,一副要找茬的样子。再说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她那么记仇,她到现在还记得五岁时候我吃了她的绿豆糕。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也是的。吃了就吃了,道个歉哄哄就行了。你还跟她在大殿上吵起来。”刘望山一看就是听了这个故事很多遍。“韩珍珍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被迫低头估计就是在宫里的中秋家宴。”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家人吃饭了。”李休复笑着说,只是这笑里有点酸涩。
“说回重点,”刘望山及时转移话题,他伸出一只手,开始掰着手指说韩珍珍的好处:“你看,如今京城里,哪有大户人家愿把姑娘嫁给你这种背景如此复杂的人,就算是想攀皇亲想疯了的人都不会选你。但是韩珍珍她爹不管她也管不了她,只要她愿意,她谁都可以嫁。
再就是,她娘是渤海国国王的亲妹妹,渤海国公主见她都得叫声表姐。你若同她成亲,就变成了渤海国公主的表姐夫。我大周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送公主的表姐夫去和亲,多奇怪啊!一点都不礼仪之邦。
还有一点,都说她爹对当今圣上有拥立之功,荣宠备至,但只有你知道韩将军当年风光的时候什么样。你还住在宫中的时候,韩将军年纪轻轻便大破契丹,名震天下,后来更是成为大内禁军统领,娶了渤海国公主为妻。成婚至今从未纳妾。韩夫人生下一女后便宣布人生知足,不求多子,女儿就是他的珍宝。本以为是哄骗圣上的话,显示自己手握重兵却从未想过功高震主,谁知竟真的说到做到。难怪历经三朝,圣上对他都多为倚重。
韩珍珍此等家世,若非因为她是个疯子,估计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
刘望山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也不忘夸夸李休复:“但是梁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有些优点的!韩珍珍这几年在京城横行霸道,说要打遍天下负心汉,一半的世家公子都挨过她的拳脚,全城的地痞流氓都被她打了又打,如此不容人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根本没有人敢娶她,男人都是要三妻四妾开枝散叶的,除了你!何况你们俩,还有点青梅竹马的交情呢。”
“哦对了,”刘望山搬起凳子往李休复那边坐了坐,把头凑过去,神秘地说:“听闻韩将军宣称不要儿子十几年,最近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好像在城郊养了个外室,如今有孕了。很是隐秘,连郎中都是南方请来的。”
“这韩珍珍知道吗?”李休复震惊地深吸了一口气。
“当然不啊,”刘望山把身子坐正了回来,“知道了怎么着也得为她阿娘出口气吧。”
感觉到话题又跑偏了,刘望山抓紧总结陈词:“所以,你趁着圣旨还没下,赶快去获得韩珍珍的芳心。”而后他指着墙角的一个大麻袋说道:“知道你没经验,我把我的宝典都给你带来了。兄弟我风流倜傥的美名之所以远播天下,都是因为将这些经典吃干抹净了。”
李休复扭头看了看墙角的大麻袋,他觉得这个麻袋给他用来装行囊还比较靠谱。他突然想起了家里的老太监,他觉得自己这一走,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老太监了。老太监往后要自己浇水、施肥、喂动物了。既然这样,还是给他买几个奴才吧,要不然他越来越老,谁来照顾他呢?
在李休复神游天际之时,刘望山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没关系梁兄,要是韩珍珍实在不同意,不行你先跟我过吧。渤海国那种偏远之地实在是不能去。我们演一出冲破世俗桎梏的戏码,这样你就更拿不出手了,渤海国也不会要你。反正我爹早看我不顺眼了,他把我赶出去,我也可以去你家住着……我家人太多了,哥哥们一天到晚变着法讨爹娘开心,我看着都累,烦得要命……”
他们两个虽然坐在一处,但却在各想各的,一点都不搭边。突然一声巨响把他们二人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出来。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房门被人踹开,一个梳着高发髻、穿着翻领胡服的少女背手站在门口,门口灌进来的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也吹得李休复和刘望山一个机灵。
刘望山看着眼前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双手抓着李休复的胳膊,边摇晃边说:“快快快,快求她和你成亲。”
春光懒困倚微风(下)
心怀巨大的秘密,韩珍珍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她怕惊扰了陆大小姐的幽会,便在树后生生躲到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白天都认不得的路天黑就更摸不清头脑了,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竟然撞到了李休复那里去。
看到院子眼熟,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陆温敏的院子,便走了进去,谁知却看到李休复正在海棠树下品茶。
“许久都没见过你了,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们在干嘛。”李休复语气平和,话却像是在嗔怪。
“你们有什么好关心的,无非是那些没营养的事情。”韩珍珍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坐在李休复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去找人给六小姐送个信。就说我来找你闲聊,但是却迷路了。”
“找我闲聊?”李休复轻笑一声:“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拿我当幌子?”
“知事之多,其未必佳。”韩珍珍故作高深地朝他摇摇食指。说罢她环顾四周,问道:“浪荡子呢?”
“你都叫他浪荡子了,你说他会在哪里?”李休复挑挑眉,笑道:“这陆宅的胡姬对他的反应不够热烈,刘兄还在努力。”
“要那么热烈干什么?”韩珍珍不能理解,“他怎么总是从姑娘那里找存在感。”说罢又补了句:“这还是别人家呢,当心他给你闯祸。”
“你们两个,我都很担心。”李休复看陆温敏遣的丫头来了,便起身嘱咐道:“朝廷说代州战事顺利,再过个十几日,我们便可出发了。这期间老实待着,别搞事情。”
韩珍珍撇撇嘴,不置可否,跟着那丫头走了。
刚迈进院子,就见陆温敏从房中冲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急切问道:“你跑哪去了!我回来不见你,吓了一跳!”
“你家太大,我迷路了。”韩珍珍跟着她走回房中,示意她把下人都遣走。而后韩珍珍把陆温敏拉到里屋,把她按在凳子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陆温敏不知道她要干嘛,一脸懵地看着她。韩珍珍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步摇之上,作势调了调位置,然后手顺着她的鬓角滑下来,手背蹭过了她的脸颊。
陆温敏依旧满眼迷惑,问道:“你干嘛?”
“如果陆显林对你这样,你会怎么办?”
“什么?”陆温敏跳了起来,警惕地问:“他对你这样了?”边说边撸起袖子,开始满屋找趁手的兵器:“这个色鬼,我去帮你教训他。”
韩珍珍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陆显林肯定前科累累,所以陆温敏才如此防范。她把她拉过来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说:“不是我,是对陆温慧。”
陆温敏蹙着眉头,好似不知道韩珍珍所言何意似的,看得出在思考,但不知何时才有结果。看来陆温敏虽知道陆显林四处留情,却不知道陆温慧早已落入魔爪。
“她……”陆温敏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全:“她非要留在家里的原因,是陆显林?”
“她在等什么?”陆温敏把自己都说笑了。
“这个家里谁不知道陆显林是什么样的人呢?”陆温敏说完这句话后,像泄了气一般,流下泪来。
看着她的样子,韩珍珍想起了沈三小姐,也想起了在京城时向她求助的其他姑娘。她们或因为自己或因为家人来找她,但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力。女子痴心错付,误了终身,对她们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陆温敏是和她一样的人。陆温敏何尝不知道女子并非只有嫁人生子一条出路,因此她从没有因为大姐的不寻常而看轻过她。可大姐却是为了一个色鬼赌上了终身,她悄悄守着自以为是的爱情,十几年如一日,在等着她的幸福,真的好傻。可陆温敏身为局外人,又能怎么办呢?
“我帮你惩罚他。”韩珍珍握住了陆温敏正在发抖的手。“我功夫很好,我可以直接废了他。”
“你就算杀了他,大姐也不会断了心思,说不定会为他守寡一世。”陆温敏摇摇头。
“那我们戳破你大姐的美梦。”韩珍珍语气坚决:“你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不是你爹的,那就是陆显林的吧?”
陆温敏抬头看她,眼角还沾着泪水。“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就没见有别的男人来过内宅。”韩珍珍解释道。她继而说道:“你姐姐这么信他,他一定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诺言。若是被她知道陆显林并不是这样,说不定会清醒一些。”
“陆显林已年过三旬,却尚未娶妻。这还不够她相信陆显林所谓的真心吗?我姐姐是只活在自己院子里的人,她说不定连爹新收了小妾都不知道,怎么会信小妾的孩子是陆显林的?”陆温敏叹了口气,“她若愿意出来走走,怎么会被陆显林蒙骗这么多年?”
“陆显林看她时,有真心吗?”陆温敏突然问道。
“离得太远,我看不出来。”韩珍珍实话实说。
“待我明日,去探探大姐的口风。”陆温敏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和衣躺在了床上。
韩珍珍醒来时,听闻陆温敏已经去了大小姐处。她在房内吃早膳,丫头却来传大少爷来了。
陆温敏不在,自是没人拦他。韩珍珍走出房门,见他正站在院中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平心而论,他与大小姐长得很像。但或许相由心生,他看起来油滑许多,比不得李休复一身清朗之气。韩珍珍站在门前,没有向前。就这么隔着好几层阶梯,韩珍珍说道:“敏敏此时不在。”
“我不找她。”陆显林往石阶前迈了几步,说道:“我每次来都是想寻妹妹,如今终于见到了。说句冒犯的话……”
还没等他说完,韩珍珍便挥手打断:“冒犯就不用说了。”
他却以为韩珍珍在和他玩笑,又凑近了几步,站在了韩珍珍身旁,作了个揖:“上次在花园中见过妹妹,在下真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韩珍珍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心想他再凑过来就要动手了,谁知他却不在意似的站在原地,继续说道:“我院中的极品海棠开的正好,不知妹妹今晚可愿与我在海棠树下共赏月色?”
这话听得韩珍珍攥紧了拳头。刚想发作,却见陆温敏回来了。她冷冷看着陆显林,脸上看不出表情:“既然哥哥院中有极品海棠,那我与珍珍今晚同去赏月吧。哥哥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陆显林依旧笑呵呵的,“小妹愿意同来自是好的,那今晚我准备美酒佳肴,恭候二位妹妹到来。”
“怎么回事?”等陆显林走后,韩珍珍问道。
“我姐已经陷得太深,她确实已经活在梦中了。她没救了,我们把这个色鬼打一顿出出气吧。”
“也行。”既然当事人家属都这么说了,韩珍珍自然也没异议。好久都没正经打架了,她还有点小激动。她们两个计划,先遣退院中奴仆,然后再把陆显林迷晕,绑在树上打。最后在他身上浇一壶酒后,丢在池塘边,让他和陆大小姐一样,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怎的,韩珍珍与陆温敏刚坐下没多久,陆温敏说是去梳妆就再没回来。而陆显林则说要去找找陆温敏,也起身离开了。二人相继离席,留韩珍珍一人在桌上百无聊赖,她趁机把迷药倒进了陆显林的酒杯里。
不知是不是太过无聊,韩珍珍虽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也觉得昏昏沉沉。春风拂面,仿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或许已经趴在石桌上睡了一觉,等她双眼朦胧抬头看向对面时,见那里已坐了一个男人。
眼前人影重叠,韩珍珍眯着眼睛想把那人看清楚。那人见她醒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过来。韩珍珍头晕的厉害,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点眼熟,好像是不用防备的人。韩珍珍一边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一边用手撑着石桌站起身来。她半个身子探过石桌,想把那人看清楚。
那人见她这样,想起身过来扶她,但是还没站起来,又瘫坐回了凳子上。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抓着韩珍珍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的石凳坐下,问道:“你吃这桌上的酒菜了吗?”
“我没有。”韩珍珍虽有些力气,但也觉得虚弱。
抓着胳膊的手力道加重,似是在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这树有问题,迷药在树上。”
韩珍珍抬头看他,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脑中清明了许多。她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领口,把他拽到了自己眼前。彼此间呼吸可闻,这下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她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问:“李休复,你怎么在这里?”
浪荡子
五岁那年,李休复第一次见到韩珍珍。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小丫头,被抢了绿豆糕也只会哇哇大哭,连话都说不清楚。
仿佛只是眨眼间,那个鼻涕挂满脸的小女孩就长成了走路带风的大小姐。小时候她看起来不太聪明,但现在她一拳能干倒三个。撇开所有偏见只说长相,韩珍珍的眼睛和脸都圆圆的,和小时候倒是等比例放大。如果她现在笑一笑,应该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可惜小姑娘没打算对他笑一笑。她一脚踢开包间门后,看到一张挺大的圆桌,但这两个男人却紧挨着坐在正中。
她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然后顺势踢起正对门口的一个圆凳拿在手中,跨前一步,把凳子抵在李休复咽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刚刚站起来的李休复摁在了墙角。
她的动作太快,李休复和刘望山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也没用,他俩又打不过韩珍珍。虽然李休复从桌边被按到墙角的过程只有瞬间,但距离还是要几步的。就在这几步的下意识挣扎中,李休复碰翻了他放在桌子上的鸟笼,笼子门被撞开,小黄鹂飞了出去。
所以,那天坐在大堂里听故事的人,都听到了梁王殿下“我的鸟!我的鸟!”的哭嚎声。
李休复被按着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鸟头也不回地飞走。他急得除了“我的鸟”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他喊得太过哀切,韩珍珍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小鸟飞去的方向。而后她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拿手肘撞了一下李休复提醒他集中注意力,问道:“是你吗?”
“我什么!”李休复满心的委屈,“你知道我求了潘爷多久他才把鸟卖给我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潘爷是谁。”韩珍珍莫名其妙。
这时刘望山贴心地提醒道:“就巷口卖花花草草那个。”
“问你了吗?”韩珍珍瞪了他一眼,刘望山赶忙噤声。
“沈大小姐的心上人是你吗?”韩珍珍把问题扩充了一下。
“什么大小姐啊!除了你我哪能认识别的大小姐?莺莺、燕燕、香香我倒是有可能认识。”李休复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赶忙给刘望山打手势。
“哎呀,沈家大小姐。我知道,前些日子殉情的那个。”刘望山的脑子飞速运转,大概懂来者何意了。他双手试探着伸向摁着李休复的凳子,想接过来,嘴上说道:“怎么可能是他呢?我们梁王殿下出了名的热爱生活,怎么会约人去殉情呢?”
“殉情?我为何要殉情?”李休复觉得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便悄悄往外移动身体。“谁要嫁我,比在路边摘野花还要容易,至于到殉情那一步吗?”
韩珍珍觉得他俩说得很有道理。别的不说,梁王最喜欢的事确实是活着。趁着她松懈的当,刘望山赶忙接过凳子在韩珍珍面前摆好,请她坐下,给她倒茶。而逃出升天的李休复则跑到门口去望了又望,没看到自己的小黄鹂,倒是看到好多看热闹的眼神。复又退后一步,把门重重关上。
“那这是什么意思!”韩珍珍啪的一声拍了张纸在桌子上,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
李休复和刘望山凑过去看,只见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几道杠,十道短杠对称分布,一道长杠一划在底。
“这是休复,沈大小姐随身带着这张卦象图。”韩珍珍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你有毛病吧?”李休复终于忍无可忍。他这句话倒是让刘望山吃了一惊,没想到好脾气的梁兄还会与人争执,并且还是对着一个姑娘,看来飞走的小鸟真的让他很生气。
李休复接着说:“这是吉卦,她讨个吉利不行吗?何况她心里有惦记的人,盼望着早日回来也说得通。”
“就是,”刘望山学着戏腔,还抖了抖宽大的袖子,来表示自己的遗憾:“就因为一张卦图,你把梁王殿下的小鸟都放走了。你看看!你看看!”
“我看什么!”韩珍珍一巴掌拍在刘望山的脑袋上。刘望山被她从小打到大,撇撇嘴绕到了远离韩珍珍的另一边。
站到安全的位置上后,他接着说:“沈大小姐走到双双殉情这一步,肯定是走到绝路了。这说明她觉得嫁给心上人的可能性还不如一起从塔上跳下去大。这必然不可能是我们这种人啊!”
“为什么?”韩珍珍不懂就问。
“我们娶妻是看家世的,然后才是品性、才学、样貌。沈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沈大人好歹也是个京官,世代书香。若是她的心上人是世家公子,去她们家提亲就行了。做不成正室还做不了妾室吗?”刘望山解释道。
“况且这京城就这么大,谁不认识谁呢?能让她如此绝望的,定是个不知底细的异乡人。要不怎能消失的如此无影无踪?”
“那要怎么找?”韩珍珍有些泄气,她不想让沈三小姐失望。不过她很快又跳起来,她攥紧拳头,看着李休复说:“没关系!我会跟你去和亲。就算他逃出了京城,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和亲?等下,一定是我去和亲吗?”李休复的问题像连珠炮。
“呦!原来你不知道呀!”韩珍珍抓住了机会,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伸手指了一遍在场的三个人,“你、我、他,我们都要去和亲。”
“什么?”这次换刘望山跳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去和亲?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能娶公主,你好歹会功夫,我会干嘛?为什么会有我?”刘望山的崩溃肉眼可见。
“怎么你也不知道呢!”韩珍珍没想到一下收获了双份的快乐,“我说呢,你还在这干什么,怎么不抓紧去和你的莺莺、燕燕、香香告别。”
关于如何不去渤海国,刘望山帮李休复支了一上午的招。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刘望山跑回家的时候,发现父亲的门客已经在前厅等他了。好像知道刘望山要干什么似的,那门客笑着引着刘望山去了刘渊的书房。
“老爷等您很久了。”那门客关门时悄悄说道。
伴随着关门声一同响起的,是刘渊的咆哮:“孽子!你还知道回来!”
刘望山占着道理,气焰也很嚣张:“我不去渤海国!我为什么要去渤海国!”
“你一个一大早就听曲儿的人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去渤海国?”刘渊气的直接抓起个砚台就扔了过去。刘望山虽躲过了砚台,却没躲过砚台里的残墨,衣服上溅了一身的黑点。
“韩珍珍都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刘渊继续咆哮着。
“韩珍珍去我也要去?那韩珍珍每天都去街上打架,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刘望山相当理直气壮。
“你要是能和她一样次次都打赢,也算你有个特长了!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刘渊针锋相对。
这话说的刘望山哑口无言了。他确实没什么特长。但他能屈能伸。眼见硬的不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质问转为哭号:“爹爹,渤海国又远又冷,我怎么受的了啊!我这一去,都赶不上给祖母过寿了,祖母得多遗憾啊!”
“别给我提你祖母!”刘渊的火气又冒上来,“要不是你祖母溺爱,你何至于废成这个样子?”他越说越生气,停都停不下来:
“我刘家世代为官,百年清誉。你三个哥哥哪个不是自己考的科举?哪个不是被人交口称赞?到你这什么样?霸王花、窝囊废、浪荡子,我刘渊的儿子跟一个天天打架的疯丫头和一个有名无实的废王爷一起并称京城三大纨绔!连这种你都不能排在第一!”最后一句话音量直冲云霄,刘渊觉得自己差点要背过气去。他扶了下桌角站稳,举起茶杯喝了口水打算继续骂。
此时刘望山低着头跪在地上,被骂得一抖一抖的。他追悔莫及,只怪自己太冲动,被和蔼可亲的门客迷了眼,应该一进门就先去找祖母的。
“我养你还不如养个女儿!女儿找好个夫家还能为我刘家助力!你呢!你天天拿祖母的体己钱去付青楼的酒账!”
“那是祖母说我还没有当差,非要给我的。”刘望山小心解释着。“而且,爹,我才16岁。”他觉得他爹的要求实在太严苛了。
“16岁怎么了!”刘渊原本压下去的声音又起来了。“我16岁的时候都已经通过乡试了!”
“那我哪能跟您比嘛?”刘望山打心里里委屈,“再说了,我去趟渤海国,回来就不用科举了吗?陛下就直接封我个小官吗?那肯定不可能嘛?那去有什么用?”
“你不是喜欢往脂粉堆里钻吗?你不是最会讨姑娘们欢心吗?你不是最享受女子的青睐吗?那你就去渤海国,发挥你的特长,取代梁王成为渤海国的驸马。”咆哮的音量一下子降低,低到刘望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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